第105章 瓷母
随口说着，秦洛拿起一件陆洋修补好的瓷器作品，仔细端详。
这是一件清朝的鹅黄色茶碗，原本做工……一般。
距离宫廷御用那个级别，还差着两三个档次。
陆洋的修补方式，是用金丝，一点一点的弥合，器型倒是补充完整了，但看上去里胡哨的，失去了三分雅致。
他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倒是挺客观的。
废工废料。
不过，这些东西，碰上不是很懂行的，估计也会比较喜欢，能小赚一笔。
倒是也不算糊弄。
终归，差的手艺也是手艺。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多少是碗饭吃。
“七合盏……”
几人却还沉浸在这个故事中。
“爸爸你之前听说过吗？”
小瑾有点好奇的问道。
陆洋苦笑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读书少，吃亏在这上了。”
“哎呀，这个思路，可太妙了啊！”
“秦大师，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秦洛抿嘴一笑，却也没回应，继续看着别的。
他修补的其它物件，大都是这种风格。
华丽。
金银加瓷器。
不过……一样的毛病。
秦洛很快便没了兴趣。
“秦叔叔，您能不能教一教我爸爸啊？他好笨的。”
这时。
小瑾忽然开口说道。
小女孩儿撒起娇来，还是萌萌哒。
其实小姑娘看出来了。
老爸想跟着这位年轻帅气的“秦大师”学点东西，甚至，老爸和刘叔叔都打起配合来了，像是套路。
但人家很有高手范儿，依旧若无其事，反而很有风度。
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说，她觉得，秦洛肯定更厉害。
但看着老爸这幅卑微又机关算尽的模样，又有点心疼。
她现在觉得——要真想学的话，真诚一点，好好跟人直接说，或许秦洛就会答应了。
想跟人家玩心眼，反而是吃力不讨好。
秦洛看了她一眼，不由笑笑。
“谈不上教，互相切磋。”
小瑾嘟了嘟嘴：“就是教嘛……”
“你厉害多了，我要跟我老师说，老师咱俩互相切磋一下，我估计老师得一巴掌给我切磋飞了！”
说着，她自己不由咯咯咯笑出声。
几人也都不由笑了起来。
这小姑娘，还是挺有意思的。
“我做一件吧，啊，只修补一件，然后，回头再烧几件，伱们要是想看的话，那就看，有什么想问的，随便问。”
“这段时间，也要麻烦各位了。”
秦洛笑着说道，还是给了他们一个“机缘”。
用这两个字，虽然有点托大。
但，还真是如此。
古代有句话叫做——宁舍一锭金，不教一口春。
掌握了绝活儿的大师，宁愿给你钱，也不想教你技术。
对于自己而言……
倒是一直都抱着一种“开放”的心思。
你想学就学。
至于学到什么程度，能靠这个赚多少钱，那全凭自己本事。
瓷器，和别的行当还不一样。
瓷器始终没有失传，而且现在市场都很大。
说实话，自己教他们一手，足够在这个市场横着走了，甚至，以后都是可以传家的，吃好几代。
……
在陆洋店里，秦洛又挑选了十几片色泽不一，年代不一的彩瓷，留着备用，忙到现在，天色渐黑，今天便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两人热情拉着秦洛吃饭。
也算是有点感恩的心。
他们预定了本地一家最贵的私房菜，都类似于商务宴请的场合了，人均八百。
拿的茅台酒。
秦洛跟着他们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是这个阵仗。
有些错愕的笑笑，也就坦然接受了。
……
第二天。
秦洛一大早，便带着人，去了刘博的窑。
现在都是气窑。
柴窑已经很少了。
主要是贵，烧一次柴窑，估计得两三万，而且温度很难稳定控制。
毕竟，瓷器控窑温，可要比陶器和泥人复杂多了，因为温度高了，还得加上釉和彩，难度指数型递增。
气窑……好在温度高，且稳定。
秦洛熟悉了一下，便先准备烧制一件，热热手。
汝窑那种天青色，需要的必备材料，是玛瑙，而且必须得是品质最好的绿玛瑙。
这个暂时没有，自己已经给张哥发消息，让他找货了。
玛瑙，在玉里面算是比较便宜的，虽然硬度跟翡翠一个等级，但价格，比起翡翠，差了至少两个零。
主要是因为产量大。
古代玛瑙之所以名贵，则是因为硬度高，耐磨损，而且很多产地都没被发掘出来。
现在，品质最好的南红，水胆、绿玛瑙，价格也就是几十万这个层次。
至于品相一般的，几百块，几千块的，都有。
丰俭由人。
这会儿。
刘博和陆洋，都在那里揉泥。
做瓷器用的土，是高岭土，不过，从高岭土到瓷泥中间，还要做大量的筛选、揉制过程。
一吨高岭土，最多也就只能成两三百斤泥。
要是对品质要求高的话，那出泥量会更少。
他这儿倒是有现成的“泥缸”。
秦洛看了一下，品质倒是不错，可以用，于是便直接上手。
等瓷胚做好后，秦洛选了各种釉料。
仿哥釉，松石绿釉，窑变釉，粉青釉，霁蓝釉，仿汝釉，仿官釉，酱釉……
一口气选了这么多，然后分别开始在素色瓷胚挥毫泼釉。
同时……
釉下的彩，还用了部分青。
釉上，则用了金彩，珐琅彩，以及粉彩。
以及，还有釉上彩和釉下彩结合的斗彩。
一通忙活……
自己本来就是先做个试验品。
然而，看着秦洛的动作，陆洋，刘博，陶智，三个人都陆陆续续绷不住了。
一开始……
他们还没明白过来，秦洛到底是要干嘛。
为啥需要这么多种釉？
这不正常啊……
等到秦洛上到一半……
忽然间，陶智似乎忽然明白什么，悠悠冒出一句话。
“这是……要仿那件瓷母？”
刘博：？？？
陆洋：！！！
“瓷母！”
他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
瓷母，是个俗称，原名是清乾隆各种釉彩大瓶，这件出自于景德的瓷器，可以说是乾隆时期瓷器制作技术的巅峰，也是整个唐宋元明清五代的制瓷工艺的巅峰。
虽然，这个瓶，本身不好看，体现的是乾隆那种“里胡哨”的审美。
不过，它更像是一本……瓷器顶级工艺的百科全书。
在一个瓶上，汇聚的釉、彩达到十七种之多，有的是高温釉，有的是低温釉，却能完美结合，相当于把历朝历代的瓷艺精华，汇聚于一身。
纯粹是炫技。
所以被尊称为“瓷母”。
现在藏于故宫博物院，估价十亿以上。
直到现在，都还没人能仿制出来。
甚至想象不到，古代的艺人，是如何烧制成功的。
“秦大师，你这是要做瓷母？”
陶智不由问了一句。
秦洛抬头，笑笑：“这么小，能是瓷母嘛？我就是懒得分开测试了，索性放一个上。”
“原理，倒是和瓷母一样的……”
三人：……
这么奢侈的测试。
陶智很快从秦洛的话中，捕捉到更多有趣的信息，当即又问道：“所以，您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测试，认真仿的话，能仿制出瓷母？”
他语气很是激动。
这……
绝对会轰动整个陶瓷界！
秦洛笑了笑：“有这个可能性，不过，没有这个必要。与其仿它，不如造个更好的。乾隆那个审美，跟他写的诗一样烂，全靠堆数量，好大喜功，贪大贪全……”
三人都不由笑出声。
不过……
刚笑了两声，忽然意识到什么，笑声戛然而止。
造……造个更好的？
……
……
(本章完)